这张图是什么鬼?
答案:还真是鬼,而且是韩国小鬼,叫도깨비(Dokkaebi)。他们生活在荒郊野外和人类废弃的房屋中,常打扮成人类样子。
但中国人对他们更熟悉的形象是这个:
韩国红魔(韩国国家队支持团)
这个魔变幻多端,有吓人的:
也有诱人的:
“恐韩症”对于我这批70后出生的中国球迷来说,曾是个挥之不去的梦魇。维基词条上是这么解释的:它指中国国家足球队在1978年至2010年的32年期间的27场正式国际赛中未曾有过击败韩国国家足球队的纪录。这意味着对于我这辈人来说,从出生后一直到进入儿立的漫漫三十年中是没能够目睹一次中国队踢赢过韩国队的。
有心理障碍的人往往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心理障碍,对于一个已经自认摆脱这个症状的我来说不妨坦白一下这些年来自我治疗的心历路程。
我开始得这个症的时候基本推算到1992年。这年48岁的徐根宝带着江津、黎兵、范志毅、彭伟国、高峰、郝海东这批后来成为中国甲A联赛大佬的年轻人冲击巴塞罗那奥运会,他说出了一句:““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的豪言壮语,我对此深信不疑。
可惜因为西亚球队踢默契球,导致中国队和韩国队要在小组赛最后一场争夺出线权。当时中国队当时已经手握6分,于是出现了今后媒体还会多次用到的一个词,叫“打平就能出线”。结局我就不多说了,伴随着“打平就能出线”又诞生了今后还会多次出现的一个词,叫“黑色X分钟”。开场9分钟内,韩国队就连进3球,其中这一记“无影脚”对我造成的心理阴影至今存在:
在剩下的81分钟里,我目睹了中国球员谁都不敢拿球的难忘场面——眼睁睁看着老们大哥们受虐81分钟,这对于当时还是一个高中生的我太残酷了。然而,从1992年这年开始,这样的情节在中韩国家队和国奥队对抗中反复上演。而我的病症也逐渐从最初的忿瞒发展到后期的“哀大莫过于心死”。
我“恐韩症”的好转是在经历了2002年日韩世界杯之后。当时我刚到美国不久,因为很偶然的机会我和韩国红魔近距离接触了一下。6月份的一天我陪一个朋友去密西根州立大学找房子,结果当天没来得及赶回来。可是晚上有韩国和西班牙四分之一决赛,当时也没有网络直播这一说,我急得在校园里到处逡巡。忽然我看到有一个建筑前挂了一块牌子,写着晚上有看球活动。我在门口还遇到一个日本男生和一个美国女生,于是我们三人就相约一起去。
提起这场比赛,中国足球论坛上最爱讲的就是韩国队怎么无耻的靠裁判进入最后四强。我认为这么说是完全不公平的。坦白讲,裁判偏袒主办国球队这是肯定有的,但关键是自身要有被裁判偏袒的实力。韩国队在东亚一度当老大靠的只是身体条件和拼劲,唯独缺技术。所以他们一旦到了世界舞台,他们就变成了中国队,最典型的一次失败就是98年法国世界杯面对不但身材更出色,技术还更好的荷兰队时惨败了个0:5。后来韩国足协干脆请来希丁克这个荷兰人来,是希丁克教会了韩国人怎么用好他们的身体来踢球。
希丁克带领的韩国队打出了令我瞠目结舌的荷兰式全攻全守,踢得真叫酣畅淋漓,赏心悦目。我在这之前从来没看过哪只亚洲球队面对欧洲强队敢打对攻的,这种气势让同为东亚人的我也觉得豪情万丈。韩国队的每场比赛直播时,整个韩国也倾巢而出,红色海洋蔚为壮观。
半决赛那晚我们一进入室内就惊呆了:这是一个有着大屏幕投影的舞厅,里面是一片穿着红色衣服的韩国学生和老师。原来我们无意中来到了密歇根州立大学的韩国红魔“大本营”。于是我们仨“外国人”很自觉地默默坐在一个角落的桌边。
我对韩国红魔的第一印象是人家真是很有礼的民族。后来的学生进来,首先到老师和老师家属前鞠躬行礼。而女生们则在给男生们削水果,倒饮料。直看得我这个中国人眼热。
这场比赛最后拖到罚点球。每次有球员上前罚球时,我都偷看那些韩国学生,看到他们凝神屏息的样子我感到一阵惺惺相惜:原来被我仇恨的对方其实是和我一样的足球迷。
之后在美国的求学岁月里,我和韩国学生、日本学生组织了一个东亚球队叫“七龙珠” (因为七龙珠是三个国家年轻人都喜欢的动漫人物)。我们全队穿一身忍者黑,每年在校内联赛中战绩彪炳。那时发现,站在美国球场上,国籍已经是次要的了。中日韩的学生在美国人或者其他国际学生眼里很难分辨,对于黄种人在对抗运动中的能力很多对手都存疑。我们“七龙珠”已经跨越了国界,在为更高的种族荣誉而战。也正是从此时,“恐韩症”开始在我身上逐渐褪去。
后来我细想,恐韩症恐的究竟是什么?我的结论是韩国人和他们的泡菜一样有一种特别的“辣”劲——一种不屈不挠、不服输的精神。我曾经有个室友是日本橄榄球国家队的,他和我说他们一直去韩国比赛,但是韩国的橄榄球水平一般,比赛结果常常是日本队大胜。但是日本室友说,对方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拼劲总是让他非常佩服的。
卫冕冠军德国队最后一轮被韩国拖下水我毫不奇怪,如果他们以为积零分的韩国最后一场会缴械就太不了解韩国人性情了。事实上,这已经不是德国人第一次见识韩国人的韧劲。在94年美国世界杯小组赛,德国上半场就三球领先,结果下半场风云突变,韩国在炎热的天气下就跑跨了德国人,反攻连入两球,差一点扳平比分。
“辣辣”的韩国精神也影响过中国足坛。1997年甲A的吉林延边敖东队从韩国汉阳大学足球队请来一个老教练叫崔殷泽。延边是出了名的穷队,崔教练刚上任,前五场一平四负。但从第五轮开始,延边脱胎换骨,不但连克国安、申花,前卫环岛等强队,还差点掀翻保持多少场不败的巨无霸邻居大连万达。当时的延边队鲜族队员多,比赛完都围着崔殷泽鞠躬致谢。小小的延边市刮起了一股韩流,一到周末黑压压人群像赶集一样奔向体育场。买不起二十块一张球票的球迷都会爬到树上看球。
崔殷泽之后,先后有很多韩国教练来中国执教。其中有一个以铁汉形象和攻势足球著称的韩国人李章洙更加是把韩国人的“辣”劲发挥到极致。在甲A假球黑哨最嚣张的时期,面对某媒体说他收黑钱时,韩国人居然说出:“如果我收了曲圣卿的钱,你们可以砍我的手,砍我的头,杀我全家!”的话。
2002年到2018年,时光又过去了16年。这十六年间的四次世界杯里都有韩国队不知疲倦飞奔的身影。而与中国队缠斗的死敌已经换成了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现在中国队再想和韩国队认真过一次招儿也难了。
人到不惑之年的我看世界杯也不再像二十年前那样激动不已。现在偶尔看一次韩国队比赛,还不经会对晚辈后生球迷调侃一句:“嘿,知道叔当年看球时得过一种富贵病叫“恐韩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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